上世紀90年代前,一般家庭是沒有空調的,盛夏酷暑是怎么熬過來的?如今回想起來,還真有種五味雜陳的感覺。
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是在鄉下度過的。
故鄉的老宅只有前窗沒后窗,故不能對流,也就沒有了穿堂風。雖然炕上鋪著涼席,但依然很熱,所以人們是很少在家午睡的,大都在生產隊隊部的大門洞里乘涼、歇息。這里有穿堂風,很舒服。大人們抽著旱煙,聊著家常和農事。小伙伴們頭上戴著用西瓜皮做下的鋼盔和柳枝編的帽子,跑來跑去,玩著打仗的游戲。也有那膽兒大的,跑到晉祠南湖去游泳。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,若是讓父母知道或被人告密,會把屁股打成三瓣兒的,因南湖每年暑假都有溺水身亡的。
最讓人難忘的是故鄉的夜晚了。在院里鋪一張葦席,躺在閃著湛藍幽光的星空下,清涼如水,不僅讓你一日的疲憊頓時消除,還讓你多了幾分浪漫的色彩。你會不由自主地去數天上的星星,去辨認天河兩岸牛郎織女(星)的位置。真是:“天階夜色涼如水,臥看牽牛織女星。”
故鄉的夏夜是那么寂靜、舒坦,那么地清涼和恬淡,只有蟈蟈們在一陣又一陣地演奏著夏夜的曼妙之音。
參加工作后,我和妻子住在單位分的平房里。那時一到夏天,人們就在院子里的樹下乘涼,吃著大碗的西紅柿雞蛋面,就著黃瓜,再來一口太鋼的汽水,那味道別提多美了,就感覺幸福得不得了。
岳母家住在西華門的老城區,路兩旁都是明清時的老四合院。人們大都在大門口乘涼。一只小方桌、一把躺椅、一個有著黑乎乎茶垢泡滿釅茶的白色大茶缸就是納涼的全部家當了。坐在躺椅上的“膀爺”們手里搖著大蒲扇,喝著茶,抽著煙,別提多美了。女人們坐在小馬扎上,嘮著家常。男人們則圍坐在一起打牌、下棋。在公共自來水旁,打水槍、吹泡泡的孩子們跑著跳著,伴隨著男人們挑水時扁擔發出的“咯吱”聲,勾勒出一幅美麗的市井畫面。到了晚上,原本車水馬龍的路邊、街頭轉眼被布出一個竹椅陣。大小不一的竹椅一字排開,椅子上坐滿了納涼的人們,時不時有絲絲曉風吹來,那夏季的夜晚是很涼爽的。
說完了故鄉的伏天,咱再到南方去看看。
上世紀70年代末,我曾在“四大火爐”之一的南京度過了一個難熬的伏天。那年我在成都的一所氣象專科學校上學,暑假期間,學校組織我們全班到南京714廠實習。那可是我活了那么大第一次感到真正的熱,即使到了晚上也“高燒”不退,每天的氣溫都在39℃~40℃之間。再加上濕度高,不僅熱,而且悶,那簡直就是燒透了的磚窯,活像一個大蒸籠,真是一點兒也沒辱沒“火爐”這個稱號。我們住的宿舍既沒空調也沒電扇。睡在掛有蚊帳的床上不停地搖著扇子,扇著扇著就睡著了,剛睡著就又被熱醒。然后接著再扇,睡著后又被熱醒,就這樣反復地折騰著,直到凌晨5點多才能涼快下來稍睡一會兒,到了6點半就該擠公交上班了。令人奇怪的是,就這么熱的天兒,全班同學竟沒一個中暑的。
那時的人似乎比現在的人更耐熱。如今空調普及的年代,人們的耐熱能力已遠不如從前了。因長期處在空調的環境中,很少流汗散熱,所以對環境溫度變化的調節功能也就下降了,于是在醫院的診室里出現了一個新名詞——空調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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