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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腳苗兒可以開出不落腳的花兒,結出不落腳的果兒,生活里很多。
收了麥子移栽棉苗,要先打好苗穴。從田頭開始,一棵苗一個穴,一直到最后,穴還有三個,苗床卻已清空。空處地寬半米,長兩米,三個苗穴與麥茬一起眼巴巴地空著,眼巴巴地看著,我懂了。
一陣風吹來,我發現邊上的麥茬里似有綠意微動,走上前、貓下腰,看清楚了,是棉苗,不多不少正好三棵,我心中一喜,就像碰著了一份善意一份希望。我想起來了,這是在育苗的大棚里靠通風口的苗坯,通風口的溫度略低于苗床整體溫度,三棵苗兒先天不足,葉子黃泱泱的,極其矮小,比其他棉苗矮了半截,且只有一兩張真葉。移栽開始時,我看著一苗床碧綠健壯的苗,認為篤定夠移栽需要的數,便隨手將這三棵落腳苗丟在一邊,不想卻剛好缺三棵,碰巧,也蹊蹺。
將落腳苗小心挨個撿起,抖落葉子上的泥塵,扶正苗莖,雙手合抱著來到空穴處。苗再差再小,總是棉花的苗,用來補上缺,比移栽別的苗來得好,來得符合這塊地的整體規劃。我將它們挨個放進苗穴,苗兒實在太弱太小了,我抓兩把泥土過來,兩掌合攏用力搓碎,泥碎成粉狀了,然后小心撒在苗根周圍,最后用手掌稍稍按實。起身欲回,再次折身,用家里帶出來的水壺,跑去河邊灌水,給三棵棉苗澆上,感覺在麥茬里躺了半天的苗兒,一下子精神了許多。
一眨眼,棉苗長到小腿肚高了。我每天要去棉地巡視一遍,或晨露里,或夕陽下,每次去,都是從田頭直接走到田尾,然后在田尾轉身停足,從腳下開始,左右前后地看幾遍,然后定了眼數數,從一數到三,對三棵棉苗看了再看,撫撫葉子,扶扶苗干,它們個頭還沒趕上同伴,葉子的綠已無差別,甚至綠得更濃些,我看得明白的,所謂后來居上,指的不單單是人類。
棉田的管理非常繁瑣。我對三棵弱苗多了些關注和照顧。鋤草時,小心放下鋤頭,不讓鋤頭碰到苗葉苗根,若遇草離苗根近的,情愿彎腰伸手拔,我怕鋤頭角一不小心就碰傷了苗;澆水、施肥時,我特意多放一點點給落腳苗,讓它們喝好吃好,好有力氣長個,有力氣追上同伴;風過雨過后,我去地里先看的也是它們,彎腰蹲身,將它們扶正身子,將根部的松土壓壓實。日復一日,田里的棉苗已高及我腰,成了棉樹。三棵落腳苗個頭還是稍矮些,但精氣神絲毫不輸。
掰贅芽了,我半彎著腰,左手握住棉樹干,右手分開棉樹葉,眼睛仔細在各個枝丫間檢閱,一棵一棵,一行一行,掰到最后,我發現三棵落腳苗的棉樹,贅芽極少。修枝整枝了也是,我看見它們花沒少開,鈴子沒少結,整株幾乎沒有空枝。我心生慰藉,落腳的苗兒懂得后來居上必須要精裝,懂得必須順應植物生長的規律,知道到了開花季就得開花,結果期就得結果。
終于,腰束花袋去摘棉花,看看三棵落腳苗棉樹,再看看旁邊其他的棉樹,已經沒有差別了,這是落腳苗自己努力的結果,我認為也與我給予它們更多的偏愛有關,不,是適當的偏愛,也是愛。
落腳苗兒可以開出不落腳的花兒,結出不落腳的果兒,生活里很多。(張秀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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